林剑峰——迷阵

 

“‘迷阵’:林剑峰艺术展”新闻通稿新闻通稿   news release

        2015年正值樱花烂漫的春天,武汉钻石艺术博物馆与武汉善之源慈善基金会将于4月26日推出“迷阵——林剑峰艺术展”。林剑峰曾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,但他的画没有流露半点商业气息和现代物质生活的印迹,相反却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感觉,整个展览展出了林剑峰从2006年到2015年创作生涯中最具典型代表的29件作品,其中涵盖油画和雕塑创作。

        林剑峰虽然不是经过正规专业训练的科班出身,但他的画却难以归入“非学院”的“原生艺术”,从某些方面看,他的画还是训练有素的,从人物造型和表现手法上看,还带着明显的学院艺术的痕迹。他笔下的“人物”大多是“人兽同体”,突出地表现出他的人生体验。潜意识的流露和非理性的表达,使得他的作品在荒诞中显现出一种真实性。

        本次展览之所以称为“迷阵”,因为他作画没有腹稿,也没有事前的设计布局,他的创作过程,是随他的非理性的潜意识的流动,在似梦非梦中产出的奇妙幻境。他巧妙地把现代派大师们的艺术,与他童子功的白描手法、当花布设计者时的装饰纹样手艺、以及当工厂主时拆卸机器零件的本事,全都溶进了他的艺术之中,他游刃于中西艺术形式、手法之间,得心应手地铸造出具有魔幻色彩的个人风格,奇异的形象,荒诞的情景,也许来自于小时候就爱看《山海经》、《聊斋》的印象。民族文化的基因早早地渗透进了他的血液。那些古代的妖魔鬼怪的形象,荒诞不经的故事,变成了他的现代版作品。

        钻石艺术博物馆一直致力于推广和和展示当代艺术,为大家推荐和带来不一样的艺术作品体验和感受,希望通过这样的平台,将国内优秀的艺术家和他的作品推荐分享给更多的人。其实钻石艺术博物馆早已收藏了林剑峰多幅作品,而此次“迷阵——林剑峰艺术作品展”将邀请大家共同领略他黑色幽默的魔幻现实主义表现手法,以及他创造出具有东方神秘主义精神气质的独特的艺术品格。

 

“‘迷阵’:林剑峰艺术展” 批评文章   critical articles

醒着的“梦游者”

——解析林剑峰的艺术
 陶咏白

        在一次课堂上,我被墙上几幅充满“鬼气”的油画所震憾。那人兽同体、人妖变幻,离奇、怪诞、诡谲而充满野性的画面,不是寻常的思维和审美感情所能解,真不知作者是怎么想出来,画出来的,不了解作品的主人林剑峰其人,的确难有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 林剑峰,温州人氏,是在改革开放的机遇中,从私营经济活动中闯荡出来的企业主。画画纯粹是闲来无事,心血来潮,好玩而上了瘾。如果说他与绘画还有点缘的话,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曾是聋哑学校的美术老师,擅长工笔人物;他自己曾在温州劳动技校学习过实用美术课,懂得些色彩,构成等形式规律的知识,这些在他的生活道路中起着非同寻常的作用。1982年技校毕业,他就职于一个印染厂,搞花布设计,他的设计作品竟也参加过1983年德国法兰克福的世界博览会,这在新时期之初花布设计普遍低水平的状况中,也算是件稀罕事。接着他跳槽到劳动公司,转行搞起了服装设计。90年代初,他干脆自办印染厂,服装公司,当起老板。据说他的企业比国营厂的生产能力还强。之后,他又转行搞起陶瓷卫生洁具的行当,创造了一套比国外价格很便宜很多的技术,由此,他走上了转让技术的路。从自家温州浙江、云南、河南直到西藏,一路办厂,一路转让技术,他说,几乎是一个月办一个厂,帮助当地农村“脱贫致富”。就在他的商务如火如荼地开展之时,却有一股莫明的孤独、空虚,甚而是一种恐慌感。尤其是他每到一地建厂的荒郊野外或大漠戈壁,在月黑风高的寒夜或月朗星稀的夏夜,远离了现代城市的种种娱乐诱惑,给了他净化心灵的空间,拣起了他所爱的画画。现存的一批线描,就是他闲来无聊在纸片上随意涂抹,无意间记录下了当时的感受和心绪。或许是因为在商潮的跌打滚爬中已感疲惫,抑或是对生命意义的困惑而彷徨起来。1994年他听从朋友的介绍,到中国美院学习了一年的雕塑,回去后又办起了雕塑公司,搞了不少作品和产品。如果说,当时学雕塑完全是受友人的怂恿,并无目的性的话,那么此后几年参加浙江师大美术学函授班的学习,就开始了自觉的艺术追求。因而就出现2002年他到北京办事期间,偶然发现中国艺术研究院油画高研班招生,鬼差神使的他又报名当了一回高研生,这也就是有了我与他的师生之谊。于是,他又进入了一个新领域。他说:“终身职业不是我所追求的一生,我喜欢不断地换换工种,我喜欢每天都有新的东西。”这也让我们理解了他的从商、从艺、追求的是“过程”,在于不断地有新的生命体验,也由此决定了他的行为方式。

        显然,他有先天经商的素质,在险恶的商潮中总能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,敏锐地抓住商机,不断转换工种行当,又能每每得手。在商业活动中,他不失为成功者。据精神分析学称这类人属“外倾直觉型”,这类人对事物的潜在价值有一种特殊的领悟力,对未来大有发展前途的事物有一种敏锐的嗅觉,他们总生存在不稳定之中,随时、随地寻求新的可能。一旦这事物的价值显露出来,就不再有兴趣了,就会寻找新的发展途径。他们忍受不了日常事务的繁琐,其赖以生存的动力是那些新奇的东西。这不正是林剑峰的写照吗?但他又不仅于此,他又具有艺术家的“内倾直觉型”的特点,他经常充满幻想和各种奇思怪想,把自己禁闭在原始意象的世界里,却并不理解其涵义,也无法与别人沟通,他远离了现实,疏离了亲人,连他的身为心理医生的妻子也不能理解他许多超常规的思想和行为,最终只能离他而去。而他孑然一人,我行我素,走自己的路。这两种素质同时存在于林剑峰身上,互为补充,才有了既是商人又是艺术家这样丰富多彩的人生。

        与不断变换工种一样,1990年代始,他从线描、水彩到雕塑,进而版画、油画,什么画种都作了尝试,但艺术毕竟不是从商,不断地更换表现形式与手法,不应只是图个新鲜,而是为了寻找表达自己生命体验外,更需艺术学养的积淀,才能逐渐走向艺术的成熟。显然,林剑峰还有一段艰苦的跋涉。

        他的作品,大多是在工余的闲暇中画得。是一种无意识的状况中本能的流露。无标题地画了一幅又一幅,虽然,他自己并不明白要表明什么或说明什么,但其中有一条清晰的脉络,不断展示着生存欲望与现实的矛盾冲突,表现出人在困扰、压抑中抗争的生命意识。如果用精神分析中“利比都”概念就不难解释他创作的动因。佛洛依德认为,利比都是性的潜力,是性本能的驱动力量,荣格认为,利比都还包括性的潜力在内的全部生命力,也是一种精神能量,其生产于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紧张状态。基于这样的认识,那么,他创作活动也就是生命力的表现。人们在追求欲望的满足时,往往受制于法律、道德、伦理、习俗等规范的压抑,这在意识领域虽没有其容身之地,因而有的也就在“梦”中求得释放。画家还能通过艺术创作从被束缚的状态中挣脱出来。林剑峰说,他成天运转在一呆三板冰冷的机器与毫发无差的规格化产品中,几乎成了“工匠人”;成天在讨价还价,尔虞我诈的商务活动中,感到压抑和痛苦。可见这种人性的“异化”,使他在绘画中寻找到了渲泄。他的作品就象“白日梦”的魇语。颠三倒四,人兽杂陈,妖魔鬼怪进入“超现实”的境界。诉说着内心的矛盾,抑或现代人的焦虑。

        他用作品,把不同生存状态中的生命体验如实地表现了出来。在几幅似自画像的作品中,表现出一个人生的多种面貌。有的表现出惊恐煎熬中的一付苦相;有的又是一付暴跳如雷的凶相;也有的是获胜者的春风得意;更多的是创业途中惨淡人生的苦涩相,既有“而今从头越”的气魄,但又背负着沉重的包袱,交杂着兴奋和苦涩的心情,也有在激烈竞争中,不甘为人下的自尊与自卑相搏的复杂心态。他有一组《被绑的飞行器》作品,可称为“飞翔”的作品,表现出不甘屈从命运摆布所呈现出的生命本能的抗争意识。他别出心裁地让已被捆梆四肢的人,长出一双翅膀,但翅膀是木板或是鉄皮的,甚或是蒲扇,脚踩快散架的滑轮。这种架势,是如此不堪一击,又何谈飞翔?要想自由却又如此软弱无能,表现出在生存困境中,欲求无能的尴尬。所谓对自由的追求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己,这种自欺欺人的人性的软弱,岂非是现代的阿Q?

        他有更多的作品是以情欲为题材展现欲望与现实的矛盾状态,强烈地表现出抗争的生命意识。画中的男女两情相悦的爱情,有心照不宣的相恋,还有心心相印的苦恋,但都无法抗拒礼规、世俗“绳索”的捆梆,“钉子”的钳制。在有的作品中还透露出一种无奈的宿命观,似乎人的一生,冥冥中受上天那条无形的绳子操纵着,难逃天命。这些似乎以性爱为题的画,却还蕴藉着作者对人际关系、人生遭际、人的命运的思考。当然,生活并不全是苦涩,也有春光明媚的时候,如仿克里木特的《吻》,用自己的图式也把爱得死去活来的生命激情推向了高潮。在两幅谈情说爱的浮雕作品中,把甜蜜或争风吃醋的都表现得很情调。一幅循古诗“小红吹萧我唱歌”之意画出的现代意义的情爱画面,也别有风趣。他还有不少父子亲情的作品。他是个单亲父亲,对儿子的牵挂全在画中表露出来,既有甘愿当牛马所表现出的“可怜天下父母心”,也有与孩子游玩享受天伦之乐的欢快,还有要摧儿子一起“飞翔”的愿望。画得情真意切,十分感人。

        林剑峰的画,就是他的生活,是他的生命激情的流露,虽未经过深思熟虑,或事先有某种意图,或用相应的表现形式去作理智的创作。大都受一时情绪引发,在非理性的无意识间自然倾泻而出。而他特殊的生命体验,所引发出的想象和联想也具有其独特性,在他的臆想中生意场上,世俗生活里,不仅人兽杂陈,而且人有的还原其动物性的本性和本貌,人是兽?兽是人?人性,兽性难辨;超现实的怪象,这或许是作者的错觉,却是他的真情实感。

        林剑峰的作品不仅形象地表现出在社会转型时期人们的焦虑、压抑、困惑、无奈中的生存和精神状态。更为突出的是通过他的人生体验深刻地揭露了进入市场化经济后,在残酷的竞争中,人性“异化”的种种症象。在他的作品中人兽共处,人变兽还是兽变人?人性、兽性难辨,看似是荒诞怪异的形象,却蕴含着发人深思哲理的内涵。如一个被牢牢捆梆的乃至连生殖器都被上锁的男人体,异化成具有马头和一双鹰爪的人兽同体,突现出野性的强悍,困兽犹斗的疯狂性。在他的作品中,除了特异的人兽同体的造型外,还常通过一些符号化的魚、乳房及硬质材料等作为生命、欲望、性爱的象征物,魚是生命的原素,也是欲望的符号;乳房是欲望的标志,又是欲望的符号。作品中的女人形象,都是肌肤白哲,柔和完美,她们是美好的理想或者是文化的象征,而男人形象个个变态的、粗野的、具有动物性的特征。在他们身上还常常镶嵌进木板、铁链、钉子等硬质材料,把这种定型的生硬的材料变成人身体的组成部分,不仅把男人所承受的外界的种种非人的压力形象地呈现出来,也把男人的少自然天性、少亲和性,抑或不通人性的另一面坦露无遗。

        在他这些人兽变异,人与物共生,人妖难辨的怪异图象中,充满了野性的张狂,布满了兽性的贪婪和欲念的陷阱,然而又处处受制于锁链、枷锁、钉子的约束。其中有困兽犹斗的奋起,也有欲求无能的尴尬。在野蛮与文明的较量中,是兽蜕化为人的进化,还是人蜕化为兽的堕落?林林众众演译著着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,这一切也正是林剑峰在商海拼搏20余年的生命体验的真实写照。而他的同行们却不理解他画这些人不人,鬼不鬼的画有什么用。劝告他说:“你不如去画去雕塑菩萨像,钱来得快。”他回答他们说:“你们穷得只剩下‘钱’”了。这句至理名言,充分表现出他超越了时下重物利时代的价值观,从某种意义上也表现出作者人性的自觉和清醒的批判精神,实现了对心灵的守望。

        林剑峰的作品,以他独特的生命体验,强悍的生命欲求,带有原生态的野性而不同凡响;它蕴含着苦斗者在实利的时代中救赎灵魂的悲悯情愫。这些具有漫画意味的作品,带有黑色幽默性质,虽然荒诞不经,但具有一定的合理性。从浅层次看,他的作品,似乎仅是个人某种欲望受到压抑时,无意识中作出的超现实绘画。而深层次看,他的绘画又无不赤裸裸地揭示了人和现实世界的矛盾冲突,以及人与之抗争的生命意识。他让人换一种视觉去审视生活,在忍俊不禁中给人一种耐人寻味的苦涩和警示。因而他的画面虽是超现实主义手法,着重主观内心世界的描写,却又是客观现实的反照,具有魔幻现实主义的社会意义。

2003年4月20日方庄芳星园
2015年3月26日修改昌平名佳花园